晏祁景连眼睛都没睁开,抓着电话就问:“找到母亲了吗?她怎么样了?”
“阿陵,是我。”
“学长?”当时的晏祁景没有任何防备,只能凭着意识反应,所以就这么喊了他,当晏祁景察觉出那两个字十分不妥的时候,已经晚了。
周先那边沉默了几秒,随后道:“人已经找到了,只不过她因为哆嗦从楼梯上摔了下来。”
“什么!”
“你别急,只是腿摔骨折了,其他没事。现在她在医院休息,我陪着。”
“我也过去!我去陪着她!”说着,晏祁景爬起来跑到衣柜旁,但当晏祁景打开衣柜看着满柜子的奢侈品时,他一下子止住了动作。
晏祁景现在在公馆里,岂是晏祁景想走就走,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?哪怕晏祁景是为了去陪母亲最好的朋友,晏祁景唯一的亲人,晏祁景也不可以随心所欲。
忽然间,晏祁景觉得很无力,内心被一种苦涩填满。
“阿陵,现在已经凌晨三点了,你不可以出来,太危险。你明天来看她。”周先说。
晏祁景一把关上衣柜的门,转过身不再去看一眼。
“谢谢你,我明天就去陪她。”晏祁景十分冷静地说了这句话。
晏祁景知道事实摆在眼前,他现在去不了,所幸母亲已经在医院,这样的话,晏祁景就可以天天见她。
“阿陵……你、你刚才……”
晏祁景猜想周先是想说他刚才明明喊他学长,而现在只说了“你”字,那是因为刚才是无意识的,而现在他却十分清醒,那也就容不得半分差池。
“谢谢你,我先休息了。”没等周先说话,晏祁景就很不礼貌的挂断了电话。
没必要的事,还是少接触的好。
晏祁景爬到了床上,用被子把自己过的严严实实,以此来驱散心中的寒冷,可是心冷了,又怎么会轻易被暖到呢?
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。
亏心事
转早,晏祁景先告知了管家去向,告诉她自己有事情要处理,然后就去了母亲的病房。
母亲以前住的是那种嘈杂的四人间,有一床的病人来了四五个家属,叽叽喳喳,扰的人耳根子疼。
想来,是母亲现在的病房太好,太安静。
“阿陵,你来了!”
母亲的脸上有些抓痕,在她白皙的脸上显得有些骇人,而她的腿则用厚厚的石膏包裹着,再被束高。
晏祁景赶紧跑过去,轻轻抱住了她,说道:“对不起,昨晚你最需要陪伴的时候,我不在。”
她拍拍晏祁景的后背,说:“我知道,你现在不方便。”
晏祁景身体一僵,为着母亲的理解而觉得稍稍释怀,可是又感觉她的语气里透出一股别的意味。
晏祁景没细想,而是松开她坐在了她身旁,问道:“现在还有哪里疼吗?除了腿。”
她笑着说:“我的的身子骨你还不知道吗?原来加班四十八个小时,我都不觉得怎么着!你放心,没几天就好了。”
“你别逞强!”晏祁景语气严厉的说。
她吐吐舌头,指着一旁的水果说:“给我剥个橘子吧。”
晏祁景站起来拿了一个橘子,一边剥,一边问:“你怎么会走丢走呢?而且为什么失足从楼梯上摔下来呢?”
母亲没言语,晏祁景抬头看她,才发现她眼眶红了,咬着牙不肯哭。
晏祁景赶紧把橘子放到一旁,握着母亲的手说:“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?你告诉我,这次咱们一定有病治病!”
母亲立刻摇头,哭着说:“我没事!”
她一说完,哭的更厉害了,说:“我没学历,好不容易有这么个工作,薪水过得去,现在还病了,你上哪儿养活我啊?我现在就是一个废人……”
晏祁景愣在原地,一时间觉得自己刚才和母亲说的话好傻,更重要的是伤了她,因为晏祁景的话是在伤口上撒盐。
“阿陵……”母亲哭着喊晏祁景。
晏祁景上前抱住她,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,不仅仅是对于母亲无可奈何的心疼,还有不得不对现实低头的憋闷和无力,可能这事换在晏祁景身上她自己寻死的心也有了,毕竟没了钱,就是断了一切。
“我以后一定会小心的,不再让自己寻死的。”母亲说。
晏祁景默了一会儿,随后说:“算了!船到桥头自然直,你先把腿养好了!这可比什么都重要。
母亲又嘿嘿的笑着,而晏祁景却是说什么也不会放心。
虽说她的话有道理,她不能失了这份求生的心,可是这也不是绝对的,她还有晏祁景,要是没到穷途末路,她肯定不会再选择轻生。
晏祁景拍拍她的手,把包里的一个信封拿了出来,里面有八千块钱,是晏祁景的一大笔财产。
“你这是干什么?你没听见我说好好活着吗?不需要花你的钱,你拿走!”
晏祁景笑笑,把信封放在了她的抽屉里,告诉她:“就八千,等你出院了,可以让护士给你买些好吃的。”
晏祁景看到母亲的神情闪过一丝不明的情绪,但消失的很快,她说:“你拿走吧,我真的不需要钱的。”
“那就先留着。”说完,晏祁景又开始给她剥橘子。
到了中午,管家给晏祁景打来了电话,说是饭菜已经备好,让晏祁景回去吃饭。
想到母亲还没吃,而那八菜一汤,晏祁景是怎么吃也吃不完,所以晏祁景就想着不如和母亲一起吃。
晏祁景把这事和管家说了,心里觉得也没什么,可却听她斩钉截铁:“大小姐吩咐这些只能给沈先生吃,其余的人不可以。”
这话一下子勾起了晏祁景昨晚想找母亲时的心境,那种很无可奈何的滋味,明明一件极其简单的事情,在晏祁景这里却不能完成。
走到病房外,晏祁景还想争取就接着说道:“可是我一个人吃也是浪费,不如……”
“阿陵!”
一回头,晏祁景就看到拎着饭盒的护士,而他的身边还站着周先。
人来人往的医院走廊上,周先因为个子高,所以显得十分突出,但相对于他的外形,更突出的是他看到晏祁景时,那掩盖不住的欣喜。
晏祁景不自觉的开始打退堂鼓,想要立刻离开这里。
那天相遇不过是两天前,所有的画面还在晏祁景的脑海中,而且十分清晰,对于周先,晏祁景只想敬而远之,不想有什么非分之想,也不想再说那么绝情的话伤害他。
“沈先生,你看阿姨来啦?”护士问。
晏祁景点下头,就躲避着周先的目光,回答:“我已经陪了母亲一会儿,现在……现在我得赶紧回家去!”
说完,晏祁景转身就走。
可周先似乎打定主意今天要和晏祁景说上话,所以快步走来挡住了晏祁景的去路,“阿陵,我带了很多菜,是我在一品楼买的,我们一起吃好吗?”
“我的饭已经准备好了,不吃就浪费了,所以还是你们吃吧。”晏祁景一边说,一边摇晃着身子,想要突破周先的阻挡,可是他除了不碰晏祁景,却把晏祁景的路挡的死死的。
晏祁景心里着急,实在是不想和他有过多的纠葛,便又说:“护士小姐,快和周先生进去吧!母亲都饿了。”
话说完了以后,晏祁景等待了几秒,一直没有得到护士的回应,回头才发现她已经进入病房,留下了晏祁景和周先。
“阿陵!”周先喊了晏祁景一声,语气有些生气,“昨天你明明叫我学长,可马上你又……现在,你居然喊我吴先生!你到底怎么了?就因为我这两年没和你联系吗?”
面对他的质问,晏祁景自然是无法解释,只好继续保持疏远,和他说:“周先生,我们本来就是普通同学,毕业以后各自忙碌再平常不过,又何来因为不联系而生气这一说呢?”
说这话时,晏祁景尽量让自己显得镇定,可声音还是略微轻颤,因为撒谎的感觉很难受,尤其是情非得已,不得不说的谎言。
在他走的这两年里,晏祁景从来没有埋怨过他不联系他,因为他是出国学知识去的,而不是玩玩,要说唯一的怨言,那便是晏祁景很孤独,因为身边失去了一个可以带给晏祁景温暖的大哥哥。
“你说的话,我一个字也不信!”周先这话说的掷地有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