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婉婷说不出心里是屈辱还是难过，用尽全力将楚陵推开，逃也似的夺门而出：“来人，传太医！”
太医很快到来，在里头诊治。
这时，岁岁猛地跪在顾婉婷跟前，抹着泪开口：“奴婢有罪，请公主责罚！”
“驸马不知好歹，奴婢只是觉得……您若能有个孩子，驸马便不会再给您难堪了……”
顾婉婷一愣。
她明白，岁岁是为她好。
只是岁岁不懂，楚陵是个男人，父皇下旨强迫他娶了她，如今不能再逼他了，否则楚陵只会恨毒了她。
“去领十杖，自作主张之事，我不希望有下回。”
顾婉婷罚她，不过是想给岁岁长长记性，免得日后再好心办坏事。
顾婉婷守到子时，楚陵才浑身是汗的醒来。
她有些心虚，偷偷觑了眼他铁青的脸色，轻声说了句抱歉。
楚陵怒极而笑。
“长公主，你还真是什么下作的招数都用！”
他眼神凌冽，似是淬了万万年的寒冰：“披着公主的皮囊，骨子里比花楼女子还下作！”
顾婉婷脸色一白，连呼吸都感到压抑沉重。
楚陵用两根手指死死钳住她的下颌：“也是，若非用这种腌臜法子，我才不会碰你一根手指头。”
如同数万根银针入心，自心脏传来细细密密的痛，顾婉婷张了张唇，却吐不出半个字。
半响，她自喉间挤出一句：“我保证不会有下回了。”
似是打量个什么物件儿般，楚陵看着她冷笑连连，而后大力一挥手，茶盏应声而碎，他薄唇轻启：“滚。”
顾婉婷仿佛被人照着脸抽了一巴掌，身形晃了晃，踉跄着仓皇离去。
听着外头议论岁岁不知犯了什么错被公主杖责一事，楚陵眸光瞬时深不见底。
……
离开寝宫，顾婉婷对下人道：“备马车，去东宫。”
每当难过时，她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太子哥哥。
东宫。
见顾婉婷来了，程华玺本来沉重神色变得温润：“鸢儿怎么来了？”
但顾婉婷还是看见了。
她轻唤了声“哥哥”后，便将自己原本想说的话咽下。
转而关心的问：“哥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？”
程华玺一怔，半响，却是说：“鸢儿，近来遇事先来找哥哥，不要去招惹父皇。”
顾婉婷心中一咯噔。
她想起近来听说的事——父皇追求长生之术，极信任太虚老道，沉迷于修炼，已经几月不早朝了。
许是觉得这话题太沉重，程华玺又问起顾婉婷婚后与楚陵相处的如何。
顾婉婷故作轻松道：“婚后的日子不都那样，那哥哥嫂嫂呢？何时生个小侄儿给我玩呀？”
提起子嗣，程华玺莫名恍惚，良久才看着她道：“鸢儿，你要好好过日子。”
“万一，哥哥是说万一，往后不能再护着你了……”
“你要学会保护自己。”
顾婉婷看着程华玺认真的眼神，莫名有股不祥的预感在心头蔓延。
她浑浑噩噩回到公主府。
才走到府门前，一个婢女便急急上前禀报：“公主，岁岁她……暴毙了！”
花厅。
岁岁的尸身就停在正中央，嘴唇呈现着不正常的黑红。
“怎么会……”
顾婉婷一走近，险些站立不稳。
她不懂，昨日还好好的一个人，怎么突然就暴毙了呢？
岁岁是侍女，亦是暗卫，十杖决计伤不了她什么，更何况要了她的命。
突然，一声冷笑自右侧传来。
顾婉婷抬眸望去，正对上楚陵似笑非笑的脸，心中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测，如坠深渊。
见楚陵举步离去，她急急跟了上去拉住他。
顾婉婷语气难以置信：“是不是你？”
只要他说不是，她便信。
楚陵嘴角勾起一抹冷然的笑意：“许她给我下药，还不许我下回去？”
刺骨的寒意自脊背蔓延至全身，顾婉婷忍不住浑身发抖。
那是陪伴她十几年，情同姐妹的岁岁啊！
眼前这个男人，这一刻竟是如此陌生……
心中悲痛酸涩拧成一团，顾婉婷呐呐道：“她没有想害你……”
见她为了一个婢女这般悲切的模样，楚陵眸中闪过一丝诧异，又恢复冷酷模样：“不过是个婢女罢了，以下犯上，死不足惜。”
“你明知道，她不仅仅是婢女！”顾婉婷又悲又气，“她与我一同长大，与姐妹无异……”
“这样啊……”
楚陵眸光幽深，白玉精琢的面上满是玩味：“那你想要我给她偿命吗？”
顾婉婷整个人都怔住了。
他分明知道自己不会伤害他，他就是料定了这一点，才会将她的心与情踩在脚下践踏。
好似被抽干了全身的力气，顾婉婷惨笑一声转头离开。
回到花厅时，顾婉婷止步不前，她哪儿还有颜面去看岁岁。
管事太监正等着她发话，却见她嘴唇动了动，几不可闻的道了句：“厚葬。”
岁岁这一去，顾婉婷便病倒了。
整日昏睡着怎么也醒不来，一会儿梦见楚陵站在碧程湖旁，修长的身姿风光霁月宛如谪仙。
见她来了，他缓缓回过头，手里握着把寒光凛凛的匕首。
转头又梦见七窍流血的岁岁，她悲怆的望着顾婉婷，嗓音尖利刺耳：“逃，快逃啊！”
盖着数床棉被，顾婉婷还是发了一身冷汗。
程徽帝派的御医前脚刚走，太子带着民间的神医又来了。
“公主这是大悲大惊，为心病魇着了。”
稍一打探，程华玺便知道这些日子发生过什么。
他叫来楚陵，眸中满是憎恶与杀意，再不复往日的温润和善：“再让本宫知道你作践她，纵使她恨本宫一辈子，本宫也绝不留你。”
“微臣领命。”楚陵拱手垂眸，眼中晦暗不明。
待程华玺气冲冲的拂袖而去，楚陵笑得意味深长：“下回……你又能如何？”
整整三日，顾婉婷都深陷在光怪陆离的梦境之中。
待她挣扎着惊醒之时，才换的寝衣又被汗湿了个透。
瞥见守在床边笑望着她的楚陵，顾婉婷心底莫名忽然生出恐惧与不安。
还没等她开口，楚陵好整以暇的开口。
“要不要进宫帮帮你的太子哥哥？”
顾婉婷心中一紧：“发生何事了？”
楚陵凤眸黑沉如深渊：“太子今晨强闯正阳殿，与皇上大吵一架，摔了炼药的丹炉。”
顾婉婷只觉一股彻骨寒意直冲头顶，复又听得楚陵道：“圣上龙颜大怒，说是……要废太子！”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