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爷挤一张床,还特意让人给他单独收拾了一间屋子。
夏诗染一直在偷偷观察他。
他的话并不多,更确切是没有,他几乎不说话,手心一直攥着她给的那块巧克力。
偶尔抬头视线相对,他会惊愕一瞬,却也只是一瞬,随后又面无表情的移开。
不知道是不是错觉,夏诗染莫名觉得他有一种好熟悉的感觉。
一种,说不清道不明的……感觉。
第38章
“你总盯着人家看干什么?”
夏明安侦查学的倍儿棒,从那块巧克力递出去后,他就发现他这姐姐的眼睛再没从人家身上离开过。
总要找准了机会就盯着人家瞧。
夏诗染有种做坏事被抓包的错觉,局促的摸了摸鼻子,她故作无事的转过脑袋:“我就是怕我那反应伤害人家,后期观察观察,也好及时弥补。”
夏明安‘切’了一声,明显不信。
“姐我可跟你说,你这会儿可是正儿八经的谢时骁未婚妻,你别看他那人平时好像对你多宽容,其实他可小气,你招呼他吃醋。”
“你说什么呢?”
夏诗染一张脸通红,抬起手就要拧夏明安耳朵。
夏明安躲的快,朝她挑眉煞有其事:“我实话实说,你还不信,你忘了上次你在酒吧就多看了个男人一眼,第二天起来那脖子上的印儿,啧啧啧……”
“夏明安!”
他还真是什么都往外说!
得亏爸妈这会儿不在跟前,不然她非得拿针把他嘴缝起来不可!
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说笑,没人察觉,夏明安才说完草莓印,阿帛袖子边的手跟着握成了拳。
他就站在不远处,两人的对话他甚至都不用偷听。
视线追着夏诗染的身影,他眸子里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悲戚。
……
扫过墓,时间已经到了下午。
郊区温度比市中心低一些。
夏父夏母并不急着走,夏诗染闲来无趣便顺着路走了出去。
才到墓园门口,她抬头却看到阿帛提着个篮子正往前走。
抿直薄唇,她没有叫他,反倒追着他的步子,不远不近的跟着。
他速度不是很快,走起路来脚有些坡。
一直走到一条小溪边,他才停下脚步。
夏诗染背手而立,看着他随便找了块空地席地而坐,打开篮子从里面掏出一个花卷就往嘴里塞。
他干什么都慢慢的,走路慢,吃饭也慢,一口一口好像吃的格外艰难。
夏诗染慢慢走进,还剩最后几步,阿帛有所察觉,警惕的回头。
看到是她,他眼底明显闪过一抹错愕,还有些许不易察觉的痛意。
夏诗染看得真切,没说什么,继续背着手往他的方向走。
“干嘛不跟我们一起吃饭?老大爷做的饭比你手里的花卷好吃多了。”
捏着花卷的手一紧,阿帛的眼神深邃的让人有些看不透。
一早就猜到他不会回答,夏诗染索性在他身边坐了下来。
扯了根狗尾巴草绕在手里,她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:“你找的这地方不错,挺安逸的。”
夏诗染自顾自说着,她本以为他还是不会搭理她。
却不想,阿帛侧开头‘嗯’了一声:“天气热一点的时候,水里会有鱼,那时候更舒服。”
他难得多说一句,夏诗染静静听着,不会觉得他的声音难听刺耳,更不会再因为他身上的绷带而受惊。
盯着他缠了绷带的手看了好久,夏诗染忽然抬头找到他的眼睛:“疼吗?”
阿帛一惊,手里的花卷被他捏破。
夏诗染却像是没看见一样,又问了一句:“你受这些伤的时候,疼吗?”
第39章
阿帛无声盯着夏诗染的脸看了好久,久到眼睛发涩。
默默咽下嘴里那口花卷,他无声的错开了视线。
夏诗染却盯着他没动。
大概是被盯得不大自在,阿帛又闷声咬了口花卷,随后小声吐出两个字:“还好。”
夏诗染笑了一下收回视线,手里的狗尾巴草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手里断成了两截。
“还好吗?看起来挺疼的。”
她声音有点低,有风过来,将这话带到阿帛的耳朵里,他身子有些僵,却还是那个回复:“还好。”
“行吧。”
还好就还好吧,他说还好,那就是还好,毕竟,多疼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话头在这里收住,夏诗染没有再问,阿帛也没有再开口。
两个花卷一顿饭,他细嚼慢咽吃了好久。
吃完后,他慢条斯理的从篮子里取出一瓶水喝了半瓶。
夏诗染扔了手里的狗尾巴草,忽然看向他:“你会在这里一直待下去吗?”
瓶子被捏的‘嘎吱’一声,这话,阿帛没接。
一直到两人起身,夏诗染要走,他都没接。
在墓园里待了大半天,要走的时候,天已经全黑了。
阿帛和老大爷送了几人上车。
窗户前,阿帛手里一直捏着个东西,直到车子要开,他才鼓起勇气把那东西从车窗里递进去,塞到夏诗染手里。
用仅两人能听见的声音开口:“再见。”
伴随着这两个字,车子开了。
那两个字,是他今天除了那句对不起外,第二次主动跟她开口说话。
……
看着那车子开走,老大爷忍不住叹了口气。
“何必呢。”
“好好的日子不过,非待在这儿,有机会的话……也不是不能再继续啊。”
这话,是对阿帛说的。
阿帛没应,他一直都这样,不爱说话,不爱跟人打交道,那绷带缠住的,不单单只是他不能示人的皮肤,更裹住了他那颗不敢再悸动的红心。
……
夏诗染一直看着后视镜,直到车子行驶到拐角,再看不见其他,她才把视线落下去。
手里的东西,是个狗尾巴草编的戒指。
夏诗染看过很多大牌戒指,狗尾巴草编的,还是第一次。
夏母见她盯着那狗尾巴草编的戒指出神,有些好奇:“我看你今天一直跟那个阿帛说话来着,心里还过意不去啊?”
“算吧。”
夏诗染轻轻捋着狗尾巴上毛茸茸的部分,脑子里不禁又回想起了下午,他编这东西时认真的样子——
暖阳下,溪水波光粼粼,阿帛盘腿坐在溪边,顺手揪了一根狗尾巴草绕来绕去。
他手很巧,编出来的东西精致,速度也快。
她那时候就在想,他是不是要送她。
说起阿帛,夏母似乎有无尽的惋惜:“今天听那老大爷说起,这孩子也挺可怜的。”
夏诗染没接话。
对着窗外的夜色看了许久,她忽然抬手将手里那枚狗尾巴草编的戒指扔了出去。
薄唇轻启,慢慢吐出四个字:“再也不见。”
算是回的阿帛那句‘再见’。
其实夏诗染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就猜到了。
傅子理没死,‘子理’、‘阿帛’,一个人罢了。
去了‘金’的锦,不就是帛吗?
没了锦衣玉食生活的傅子理,成了现在的阿帛。
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选择留在夏家墓园,更不知道一年前都发生了些什么。
可事到如今,她也不想知道。
他没死她会欣喜,她的这条命,也算是傅子理救的。
杀一次救一次,算扯平了。
只是以后,她只愿和他再也不见。
第40章
从夏家墓园回来后,夏诗染的生活并没有受到什么影响。
真如她所愿的那样,她和傅子理再没有见过。
谢时骁从家里回来之后,越发的黏着她。
说实话,夏诗染有时候真觉得他那性子真的配不上他那张俊朗英气的脸。
好不容易把人赶去部队。
夏诗染前脚才去厨房泡了碗泡面打算解解馋。
为了营养均衡,她还特意打了个蛋,结果第一口才吃到嘴里,她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的难受。
没忍住跑了厕所吐了个昏天黑地,再起来时她脑子都是懵的。
夏明安听着声儿,趿拉着拖鞋走过来递了杯水给她:“姐,你这吐都多少天了?你还没去医院看?”
夏诗染摆着手刚要说话,胃里又是一阵难受。
“哇——”
抱着马桶吐了第二轮,她浑身都没了力气。
夏明安终于有了一丝慌张:“不是,你这怎么回事?夏诗染你身体不会出什么问题吧?”
夏诗染吐的脸都白了,瘫坐在地上好半天,她眼睛都是呆滞的。
“起来起来起来,我带你去医院!”
经历过一次失去姐姐的痛苦,夏明安再不想尝试,他着急忙慌就要上楼换衣服。
“我自己去就好。”
夏明安下午要去部队,看病这是事儿她自己也不是不行。
没等夏明安反驳,夏诗染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。
有过一次死亡经历,夏诗染也格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。
可等她开着车去医院挂了号做完一系列的检查拿到结果单后,她人却怔在了原地。
刚刚那主任医师的话还在她脑海里回荡——
“夏小姐,你已经怀孕一个月了。”
怀孕?谁?她?这怎么可能?
她次次都和谢时骁戴了‘保护伞’,这还能中枪?
可等她把这个疑虑说给那医生听的时候,对方却只是云淡风轻的给她科普。
“这种概率虽然很小,但也还是会有的。”
听到这句话的那一瞬间,夏诗染的脑子轰的一声全白了。
这孩子来的太突然,她根本没有准备。
更何况,谢时骁都没跟她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