战绛尘往这边看了眼，却只看见李嬷嬷肥硕粗壮的背影。
夜鸢儿生怕战绛尘看清自己的样子，她躲在李嬷嬷面前，小手拽着李嬷嬷的衣袖，几近哀求的哄着：“嬷嬷您消消火，我这就干活。”
李嬷嬷平日里就是个厉害的角色，对府里的丫鬟非打即骂，大家私底下都十分害怕她。
夜鸢儿也不例外，但她此时更怕战绛尘注意到她。
见夜鸢儿服软，李嬷嬷心中觉得畅快，她指了指地上的枯叶，道：“马上把这里打扫干净了，不扫干净不准走！赵嬷嬷惯着你，我可是公私分明的！”
夜鸢儿没有办法，她不敢惹怒了李嬷嬷，只得老老实实干活。
摆足了官架子，李嬷嬷终于心满意足的离开。
战绛尘这才发现藏在李嬷嬷身后的夜鸢儿。
瘦小的一只，方才躲在李嬷嬷身后竟叫他没发现。
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，夜鸢儿倒吸一口凉气，她低垂着头，握住扫帚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。
或许是对他的恐惧太过明显，明显到战绛尘顿住了脚步。
“你很怕本王？”冷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战绛尘审视的目光一刻也未从夜鸢儿身上离开。
他是大宋从无败绩的战神，大家怕他理所当然，可怕成这样的，战绛尘还是头一遭见。
瘦小的身躯一直在抖，好似站在他面前的是什么洪水猛兽。
战绛尘忍不住蹙眉。
堂堂男子汉，竟这般没出息！
夜鸢儿将头垂得更低，她摇了摇头，下唇几乎快要被她咬出血。
“那为何要抖成这样？”
夜鸢儿额上渗出一层细汗，后背也在不知不觉中被汗水浸湿。
她跪在地上，声音带着几分颤音：“回王爷，小的……怕冷。”
夜鸢儿几乎快要哭出来，她恨自己的不争气，怎就怕成这样！
但只要一看见战绛尘，她就会想起那晚的遭遇。
她没办法镇定，她怕他，怕得要死。
这撇脚的理由惹得战绛尘失笑。
果然，侯府的下人就是不能跟他手下的士兵相比，这样瘦小的身子，只怕连刀都拿不稳。
罢了，他懒得跟一个小厮计较，抬脚正准备离开。
清风拂来，幽香暗涌。
那晚的记忆忽然闪现在脑海。
战绛尘浑身猛然一怔，深邃的眉眼似淬了寒冰，他转身，再次看向夜鸢儿。
“抬起头来。”
第5章：先留着
湿润的睫毛猛然一颤，夜鸢儿头垂得更低了。
“抬起头！”耳边，男人的声音逐渐不耐。
指甲深深嵌入掌心，夜鸢儿胆怯地抬起头，却是不敢正视他。
战绛尘盯着眼前的人儿，一双剑眉瞬间蹙起。
一身粗布衣裳，应当是府里最下等的小厮。偏这小厮生得白嫩，那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剥了壳的鸡蛋，又长又密的睫毛微微颤动，花瓣似的唇含娇带怯。
这世上，怎会有男子生得这般好看？
绕是见惯了美人的战绛尘，此时竟有些愣愣失神。
半晌后，他语气略微松了些，问道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嘴唇一张一合，夜鸢儿声音极小：“小的……叫林双。”
可战绛尘还是听清了。
“林双？”他呢喃着这个名字，觉得有些耳熟，似乎在哪里听过。
“抬起头，正视本王！”冷漠的声音再度响起，强烈的压迫感迎面袭来。
夜鸢儿咽了咽口水，缓缓抬眸，湿润的眼眶中带着显而易见的胆怯。
战绛尘深邃的眉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，眼神似淬了冰刃似的寒冷。
现实与梦境相重合，这双眼睛与那晚的眼眸一样，一样的干净，一样的胆怯，战绛尘几乎是一瞬间就认出了这双眼睛。
可面前的人分明是个男子……
战绛尘眉头紧蹙，神色愈发冰冷。
四目相对，夜鸢儿有种错觉，他好似能看透她的一切。
巨大的恐惧感将夜鸢儿吞没，她终是强忍不住，苍白瘦小的脸蛋愈发白皙，一滴泪珠悄然滑落。
脑海中，无数凄惨的结局一闪而过。
她此番无比后悔，木匣子中的钱她一笔一笔攒了很久，可她一直没舍得花。
倘若还有机会，她定要将那笔钱妥善分配。
赵嬷嬷待她极好，她应当孝敬她一份的。
冬梅待她也好，她也应当答谢她的。
还有……还有齐铭，她哥哥的安葬费是他替她还的，她还没机会还给他……
越想越觉得难过，夜鸢儿竟忍不住抽噎了两声，眼泪吧嗒吧嗒的落。
干净纯洁的眸子盈满了泪水，眼前的人儿哭得梨花带雨。
他还没把她怎样，她竟先开始哭了……
说不清是种什么感觉，战绛尘内心莫名开始烦躁，最后，他移开目光，转身离开。
看着战绛尘渐渐行远的身影，夜鸢儿有些不可置信。
他就这样放过她了？
莫非，他那日根本没看清她的样子？
摊开掌心，夜鸢儿发现自己手心全是汗。
方才，战绛尘的眼神分明就是想把她碾碎，可为何，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？
夜鸢儿想不通，内心愈发觉得不安。
……
回了东厢院，战绛尘站在云轩房内，目光忽然被门扉上几道抓痕吸引。
战绛尘神色一滞，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瘦弱颤抖的身影，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那日的情景。
滚了滚喉结，战绛尘竟觉得有些口干舌燥。
他想，许是那媚药留下的后遗症，毕竟，那样大的剂量，他能强忍一日便是极限，哪怕解了毒，体内定然也会有残留。
思及此，他好像有了正当的理由，目光再次看向那几道抓痕。
敲门声响起，战绛尘瞬间回过神来。
“进。”
玄武推门而入。
战绛尘问道：“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？”
玄武道：“都查清楚了。”
战绛尘转身走向书桌，掀了衣袍落座，声音不冷不淡：“说。”
玄武道：“王爷那日遇见的小厮，确实是咱们侯府里的下人，名字也不假，就叫林双。平日里主要负责洒扫府中的院子，十三岁时卖身入府，一直安分守己，未有任何劣迹。”
骨节分明的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，战绛尘不假思索地问道：“进府时可有验身？”
玄武道：“秦管家亲自验过的，错不了。”
战绛尘眉目微微凝滞，难道是他看错了？
旋即，他又将这个想法否决。
不可能，那双眼睛，还有她身上的味道，他绝不可能记错。
他又问：“家世可调查清楚了？”
玄武回道：“父母早逝，家中原有个孪生妹妹，叫夜鸢儿。听说两年前不幸被山洪卷入其中，也去世了，家中就仅剩下他一人。”
敲击桌面的动作猛然一顿，战绛尘薄唇勾了勾。
“那便对了！”
玄武不明所以地看着他，战绛尘何时对一个下人如此上心了？
半晌后，玄武问道：“王爷，林双如何处置？”
战绛尘不可能平白无故让他去调查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。
要么，这个人是敌方派来的细作，要么，便是这个人与众不同，勾起了战绛尘的兴趣。
玄武不可能想到后者，以他对王爷的了解，他连女人都不感兴趣，更何况对一个下人。
于是乎，他自作主张地道：“要不，直接……”随即，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。
战绛尘瞥了他一眼，脑海中猛然浮现出那张梨花带雨的脸。
心中一抹异样的情愫一闪而过，战绛尘又开始走神。
见战绛尘迟迟不说话，玄武一瞬间明了，一般这个时候，王爷不说话，便是默许了。
“王爷放心，属下这就去将他解决了。”说罢，玄武正准备离开。
“等等。”战绛尘忽然将玄武叫住。
玄武疑惑地看着他。
半晌后，战绛尘淡道：“先留着。”
见玄武一脸疑惑，战绛尘又说道：“身世不假，只是身份调换了。三年前入府的林双也许真的死了，如今在府中的恐怕是夜鸢儿。”
玄武大惊，细细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。
难怪他总觉得林双这个人生得比女子还美丽。
玄武道：“此人隐瞒身份入府恐怕居心叵测，莫非，她是三皇子派来的细作？”
太子之争，朝中势力两对，三皇子为了拉拢战绛尘，不是往他床上塞女人，就是在他身边安插眼线。
那日他中媚毒，便是拜三皇子所赐。
玄武气愤道：“走了一个雪鸢，又来一个夜鸢儿！三皇子没完没了是吧！”
女扮男装入府，费尽心机爬上他的床，战绛尘心想，这个女人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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