昭澜正在心里盘算,为何她从未听说过这方子。
下一秒,就听太医诚惶诚恐道:“根据典籍记载,全南越只有一位符合条件,便是皇后娘娘的侄女,昭宴将军遗孤——昭元元。”
第8章
元元!昭澜踉跄了两步,几近魂裂。
沈绾儿适才放下的狠话犹在耳畔,如惊雷阵阵。
她竟真的恶毒至此!
昭澜跪伏上前,伸手去抓谢清砚,手却穿过他的龙袍,一次次抓空。
“沈绾儿她是骗你的,她根本就没有滑胎,元元还那么小,如果要取心头血,是会死的!”
“元元已经是昭家唯一的血脉了,她不能再出事了……”
这十年,她都尽可能地成全谢清砚,从未为自己求过什么。
她就求他这一次,就这一次!
谢清砚缓缓抬眸,无波无澜:“既如此,取血时千万小心,莫要伤了孩子。”
他说得极快,起身离席,招呼摆驾去探望沈绾儿。
昭澜当即瘫坐在地,心如刀绞,意似刀煎。
当夜,昭元元就被秘唤进宫,直接去往沈绾儿殿内。
昭澜几次想冲进去,却因为谢清砚在殿外,她离不开一步!
直到半夜才,房内突然传出一阵声响。
“不好了——”
昭澜的心瞬间跳到嗓子眼,谢清砚三步并做两步上前:“怎么了?绾儿怎么了?”
沉重的殿门,沉沉打开。
房内的太医跪了一地,浓重的血腥气扑鼻。
“元元,元元你在哪里?姑姑来了!”7
昭澜先一步冲了进去,却不见的昭元元身影。
榻上,沈绾儿强撑着坐起,白皙的脸透粉清润,哪里有丝毫病态!
见到谢清砚,她突然抽泣起来:“陛下,都是臣妾的错,是臣妾害死了那孩子。”
元元——死了!?
昭澜如丧考妣,连站都站不稳了。
很快,太医就将人抱了出来,上午还活蹦乱跳,雀跃的小肉团子。
此刻已然无声无息,四肢耷拉着,动也不动了。
昭澜心中的城墙轰然崩塌,脑海里全是元元那张可爱又活泼的笑脸。
“姑姑,姑姑,元元最喜欢的人就是姑姑了!”
“谁敢欺负姑姑,元元一定帮姑姑出气。”
“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啊,元元都好久没见到姑姑了。”
昭澜颤抖着手,虚虚摸向孩子的小脸:“元元,姑姑在这儿,你睁开眼看看姑姑啊……”
身后,谢清砚无情的声音响起:“为救龙嗣而死,是她的福分,抬为郡主,厚葬吧”
好一个福分!
昭澜崩溃地哭出了声,冲谢清砚无力地嘶吼:“她还是个孩子!”
“谢清砚!你和沈绾儿一样!都该下地狱!”
“早知如此,五年前我不该替你挡下那剑!就应该让你死在刺客剑下——”
然而,任她如何愤怒,都是徒劳。
她只能看着已经再无声息的元元被人带走,却阻拦不了一点。
殿外,忽然传来急切的脚步声,是边疆来的传令兵。
“陛下!北疆已被收复,娘娘胞弟昭岑主帅,已率领的昭家军凯旋了!”
昭岑回来了!
这一刻,昭澜迎接的不是欣喜,而是恐慌!
都说帝王无情,连大哥的遗孤都难于幸免,昭岑他M.L.Z.L.又会……
这是一次,昭澜深刻的意识到,自己错了,从一开始就错了!
三日后,京城外。
谢清砚亲自迎接凯旋之师。
昭家军气冲云天,“扬我南越国威”的号子直冲天际。
然而,阵前却不见昭岑骑高头大马领队。
昭澜紧攥着拳,遥遥远望。
这一望,便看清了将士们腰间系着白色丝带,招魂旗在风中烈烈作响。
谢清砚剑眉一蹙:“那白旗是怎么回事?”
霎时,哀乐悲声沉沉响起——
“身既死兮神以灵,子魂魄兮为鬼雄……”
六人抬着黑棺缓缓抬出,沉沉落在谢清砚面前。
扶棺的副帅跪在谢清砚身前,眼眶红的似血:“陛下,臣等,带昭岑主帅回家了!”
第9章
狂风呼啸。
百姓们的欢呼声也截然而止。
似是所感,昭澜转头就看见了满头白发的母亲。
她孑然一身,蹒跚着从人群中走了出来,身后却不见长嫂。
路人的窃窃私语也皆悉传入昭澜耳中——
“昭家满门忠烈,皆是为国捐躯,这等南越英雄却天道不公啊!”
“是可怜啊,这老夫人刚死了孙女,长媳也随着去了,现在就连最小的儿子也战死沙场,除了那不问世事的皇后,这昭家就只留她一人了。”
长嫂……死了?
昭澜整个人都被定在了原地。
她看着母亲抬手轻抚棺材,面上却毫无波动时。
忽然明白,什么叫心痛到极致,人也就麻木的意思。
“传朕口谕,昭家功业震世,即日起,祭英烈,举国同丧。”
昭澜轻轻搭上母亲的手,再没看他一眼。
直到谢清砚离去,昭澜都一直守在母亲身旁,两人之间那诡异的牵连,竟在这一刻彻底断开。
三日后,将军府突起大火,一夜之间……偌大将军府直接烧为平地,老夫人也自焚于内!
自此——昭家,满门屠族!
国丧那日,宫中点了冥灯,挂起了白绫。
谢清砚站在依旧紧闭的冷宫门外,眼底寒气:“皇后真是好大的排场,连自己母族都不屑了!”1
话落,他才怒气冲冲地改道,转而去往沈绾儿的宫殿。
却见她殿门挂着的白绫和冥灯都不见踪影。
谢清砚制止守在殿外欲要通传的奴才,独身缓步走进殿内。
一朵丧花便被扔到了他脚边。
继而传来沈绾儿的愤愤不平声:“真晦气!本宫贵为皇贵妃,凭什么为她昭家人披麻戴孝?”
谢清砚心一沉,眼底浮现煞气。
婢女紧张在劝:“娘娘,小声点,隔墙有耳。”
沈绾儿偏偏抬高了音调,语气尽是不屑:“怕什么,如今昭家人都死光了,一群死人能奈我何?”
她抚着尚且平坦的小腹,洋洋得意:“等本宫的皇儿出生,本宫便是这南越最金贵的女人了!”
谢清砚垂在身侧的拳死死攥紧。
他强忍怒气,抬步走进:“是吗?什么叫昭家人都死光了?!”
沈绾儿脸色刷白,吓得骤然失语。
谢清砚一把掐住沈绾儿的脖子,怒道:“朕不过看你与皇后有几分相像,又不想让皇后受生子之苦,才让你孕育皇嗣。”
“沈绾儿!皇后才是朕的正妻,皇子的嫡母,你又算个什么东西!”
话落,他一把甩开沈绾儿下颌,扬声下令:“来人,将贵妃禁足在殿内,无朕旨意不得出殿半步!”
“摆驾,去冷宫。”
沈绾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,她跪地拽住谢清砚的衣角:“陛下定是在诓骗臣妾,臣妾是真心爱着陛下一人啊!”
谢清砚只留冷哼,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。
他的龙撵,再一次停在了冷宫门外。
大雪飘絮,寒风似乎吹得更猛了……
这一次,谢清砚直接推开大门。
只见白色的纸钱如雪片洒在地上,扬起薄薄一层。
院内空无一人,枯树落叶,萧索凄凉。
太监大声通报:“皇上驾到,还不快快出来迎接!”
可无人回应。
谢清砚沉着脸,踩着纸钱走进四处漏风的殿内。
他强压着怒气,砰地推开殿门:“皇后,朕的忍耐是有限度的!”
他大步走进屋内,只见昭澜的婢女茹月一身白衣,跪地向他请安:“恭迎陛下圣驾,娘娘……等您很久了。”
等?
谢清砚冷峻的眉宇微拧,就听身旁的太监,指着茹月不远处的澜毯惊呼:“陛下,那……那毯子上的一大片暗渍,是血吗?”
茹月闻言,忽然抬眸轻笑出声:“李公公说的是,这是贵妃送给娘娘的贺礼,好看吗?”
谢清砚心口猛地一紧,他快步朝着昭澜的床榻走去:“皇后,朕已亲自来接你出冷宫,你还要闹到何时!”
他一把掀开盖在昭澜身上的被褥,呼吸却倏然顿住。
床榻上,那张本该似记忆中白璧无瑕的脸。
如今惨白如纸,再无生机……
第10章
谢清砚不可置信的抬手去拉,却见昭澜浑身冰凉,纤瘦如杆的小臂,无力地垂落床榻……
他压抑着心中恐慌,转身去呵斥:“茹月,这究竟……”
可他话音未落,就见茹月突然抽过带刀侍卫的剑,狠狠划向自己脖颈:“娘娘,下面阴冷,奴婢来陪您了——”
轻轻的撕拉声,却直接将在场众人,彻底惊在原地。
鲜血,渐渐染红地毯,也慢慢覆盖了曾经的暗渍,渐渐融为一体。
谢清砚的眼神瞬间凝固,呆立在那里。
他的脑海里一片混沌,无法理解眼前所发生的一切。
昭澜,居然已经死了?
他的身体颤抖着,艰难地迈出一步。
那种冰凉的触感穿透了他的骨髓,让他的心脏剧烈收缩。
谢清砚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,向昭澜的脸上伸去,希望能够感受到她的温度,确定这一切只是个恶梦。
然而,他的指尖只触摸到了冰凉的皮肤。
昭澜的容颜依旧如花,但已经失去了生机。
她的双眼紧闭。
谢清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,他的眼神充满了绝望和愤怒。
他回过头,目光中带着怒火,狠狠地道:“给朕去查!查不到,你们也跟着陪葬!”
谢清砚的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愤怒。
……
之后,有人说皇帝疯了,有人说皇帝死了。
整个宫殿笼罩在一片阴冷的氛围中,如同一座巨大的坟墓。
“娘娘,娘娘……”0
是茹月的声音。
她睁不开眼,只觉一片黑暗,身在混沌之中无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