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岁禾闭了闭眼,强迫自己挺直脊背离开。
一个穿着僧袍须眉花白的老者这时朝她走了过来。
“阿弥陀佛,程施主,萧施主,近来一切可好?”
这老人正是寺庙的住持,程岁禾连忙驻足,朝他双手合十。
“住持。”
萧书珩疑惑地皱了皱眉:“您认识我?”
住持眉眼带着笑意,听到这话神情没有丝毫变化。
“萧施主,五年前你和程施主来求姻缘签,是我为你们二位开的光。”
“五年过去,想必两位已经修成正果,毕竟你们八字相合,是天定良缘……”
第6章
话没说完,程岁禾就苦笑着打断:“住持,您误会了,我们……无缘无分。”
听到这话,萧书珩顿时转过头,眼神复杂地看着程岁禾。
住持神情僵了一瞬,深深的打量了萧书珩一眼。
半晌,他拨动佛珠,如同叹惋一般开口。
“阿弥陀佛……施主,一切皆有因果,执意悖道只会接下孽缘,小心悔恨终身。”
住持长叹一声,摇着头离开。
程岁禾看着住持的背影,心里五味杂陈,搅得难受至极。
为什么周围的所有人都要来提醒他们当年爱得多深。
而她却只能一遍遍告诉自己,萧书珩已经不爱她了,他们……再也没有以后了。
萧书珩怔怔站在原地,神情也从一开始的疑惑茫然变得阴沉至极。
“程岁禾,在佛门重地做戏,你骗得了人,骗得了里面的神佛吗?你就不怕遭报应?”
程岁禾心头一颤,顿时明白他的意思。
萧书珩竟然觉得是她请住持来配合做戏的。
就像认定是她请首长帮忙安排他们在一起工作一样。
他怀疑首长、住持、还有她,却就是不怀疑他们是不是真的有过那么深爱的曾经……
程岁禾深吸一口气,忍着声音里的颤抖开口。
“萧书珩,背叛感情的人不是我,就算有报应,也不该是我来承受!”
萧书珩第一次见到程岁禾对他露出这种态度,心口不知为什么有一瞬间的慌乱。
这个女人分明就站在他面前,却好像和他之间隔着天堑……
思绪越发混乱时,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痛苦的呼声:“我的肚子好痛……”
程岁禾和萧书珩齐齐转头看去。
就见佟梦倒在地上,满脸痛苦地扶着肚子,大腿上却蜿蜒出一条细细的血流!
萧书珩瞳孔骤然紧缩:“梦梦!”
他连忙冲上前将佟梦打横抱起,将她紧急送去了卫生院。
卫生院走廊里。
程岁禾匆匆赶到的时候,佟梦已经被推进了急救室。
萧书珩颓然靠着墙,满脸都是痛苦和担忧。
程岁禾看到这一幕脚步一滞,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攥紧。
从前只会属于她的在意,如今都给了另一个人……
她压下情绪走上前,正要询问:“佟梦她怎么样……”
话没说完,萧书珩突然转身瞪着她,眼底几乎要冒出火来。
“程岁禾,你害了我不够,为什么还要害我的妻子和孩子?!”
劈头盖脸的指责,让程岁禾顿时怔在原地。
她满眼不可置信:“你在说什么?我什么时候害了你,又怎么害了你的妻子和孩子?”
当时她站在外面,佟梦在大殿门口,两人隔着好几米。
为什么萧书珩要将这件事也算到她头上?
萧书珩的脸色阴沉得骇人,仿佛下一秒就要伸手去掐断程岁禾的脖子。
“要不是你让住持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诅咒我和梦梦,她怎么会平白无故摔倒?!”
“我当初就警告过你,敢动我的妻子和孩子,我绝不会放过你!”
程岁禾只觉得呼吸一阵阵发紧,心脏更是紧缩得快要炸裂开来。
她忍不住想问,自己在他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?
明明从前的萧书珩最了解、最相信她的……
程岁禾还没开口,眼泪就先掉了下来。
“你放心,我不会诅咒你们,我只会祝福你们永远在一起,也祝福你……”
祝福你,永远不要想起我。
最后半句话,她没法再说出口。
程岁禾擦去眼泪,匆匆转身走开。
却没有直接离开医院,而是走到拐角处,静静等待急救的结果。
萧书珩的态度让她知道,如果孩子有什么事,她就没法顺利调去西北。
不知过了多久,手术室门才被推开,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。
萧书珩立刻迎上去问:“护士,病人怎么样了?”
护士说:“家属放心,胎儿状况已经稳定,母子平安。”
萧书珩听到这话,猛地松了口气,朝医护同志们诚恳道谢。
程岁禾这才收回目光,迈动僵硬的步伐出了医院。
翌日,距调离东南军区倒计时三天。
程岁禾回了军区,参加年度表彰大会。
在大会上,她被评为“部队先进工作者”。
程岁禾没想到在最后的时刻还能带着荣誉离开,难掩心中激动。
在众人热烈的掌声中,她走上讲台,捧起沉甸甸的证书和奖杯。
主持人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她身旁响起。
“程岁禾同志自参加工作起,一直投身于危险最大,环境最艰苦,情况最紧急的一线报导工作,为其他同志树立起良好的榜样……”
话刚说一半,台下突然有人站起来,神情不忿地指着她喊道。
“程岁禾作风不端,勾引有妇之夫,还伤害孕妇,她不配得到表彰!”
第7章
这话像一滴水落进油锅,直接在人群中炸开了锅。
台下瞬间议论四起。
“是啊,上次我在医院听说,萧营长的妻子差点被她害的流产了!”
“她破坏别人家庭又不是一天两天了,一直纠缠着萧营长,大家都见到过的……”
种种添油加醋的谣言和指责像无数根针扎进程岁禾的耳朵里。
她瞬间白了脸色,下意识看向萧书珩。
可台下,萧书珩依旧端坐,面无表情。
似乎察觉到她的目光,萧书珩冷冷抬眼,对上了她的视线。
那一瞬间,程岁禾心里最后一丝希冀也彻底断了。
也是,萧书珩从来就不信她,又怎么会站出来为她讲话?
她能够依靠的人,只有她自己。
程岁禾走上前,靠近立麦,看向那个朝她发难的人,神情严肃地开口。
“我对待工作兢兢业业,从没出过任何失误,这奖我为什么不能拿?”
那人脸色一滞:“因为你……”
程岁禾声音一沉,继续开口:“记者的使命,是记录事实、传播真相,因此你的谣言,恕我不能苟同!”
她眼神坚毅,话语更是铿锵有力。
现场顿时鸦雀无声,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,没再有一个人提出异议。
而萧书珩双眼紧紧的注视着她,眼底闪过惊愕。
不知为何,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程岁禾……
程岁禾朝坐在第一排正中的首长鞠了一躬。
“首长,抱歉。”
首长同情又欣慰地朝她点了点头,什么都没说。
然后她紧握手里的奖杯,步伐坚定的走了出去。
可刚走到大门口,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无比严肃的声音。
“立刻散会!各中队全部归队,随时待命!”
礼堂里的战士们立刻站起身应答,而后整齐有序地迅速离开。
其他岗位的同志也匆匆跑了出来,脸上都是沉重紧张的神色。
程岁禾心头一沉,立刻顿住脚步,转身上前询问首长。
“首长,发生什么事了?”
首长眉头皱出深深的川字纹:“西山县突发泥石流,全村过半数人口被埋,情况很严峻!”
程岁禾神情一凛,立刻说:“首长,我申请前往西山县,参与救援报道工作!”
首长皱了皱眉:“可你不是马上就要去西北……”
程岁禾朝首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。
“首长,作为军区一线灾情报道最有经验的记者,我责无旁贷!”
首长深深看了眼程岁禾,这才点了头。
当天,程岁禾就坐上了出发去西山村的军卡。
却没想到萧书珩竟然就坐在她对面。
萧书珩一见到她就眉头一沉,似乎想说什么,她却直接移开了视线。
程岁禾感受到对面的视线沉沉落在自己身上,默默攥紧了手,强迫自己不要去看他。
他们就该这样的,即使坐在对面,也只当无话可说的陌生人就好……
车辆行进了大半天,终于到了西山村。
程岁禾看到灾情现场,不禁倒吸了口凉气。
无数的断木和树根挂在房屋上,原本葱郁祥和的山村如今只剩满目疮痍的黄。
程岁禾迅速调整状态,投入到工作中。
萧书珩则第一时间带领队伍去到受灾最严重的地方,和大家一起清理道路、援救被困的村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