悄然入秋这词似乎是对秋天的不尊重，于是它赌气了，一闪而过，这风能开二月花，也能解落三秋叶。不经意哈着气，白气也是久违。

虽然还没到跺着脚的冷，可一到深夜，这起风了的街头，没来得及换上冬装的人们都缩着走，便利灯的灯箱坏了也没修，一直闪着，仿佛也被风吹得发抖。夜里的冷让人印象深刻，更多时候是在饥肠辘辘时候，想吃东西了。

学校门口的落叶又攒了一层，若是西北，这风吹起来的沙尘估计也做不了街头小吃。白灯管，小小只，掩映这夜里的寂寥，哈着冷气的人们围着小推车，头发有点乱，估计还没适应这突如其来的晚秋。春夏的笑和哭，好像都记得，又好像都忘了。可能是真的饿到发昏，略略打了个冷颤，还没看清这香气袅袅的是什么吃食，一口响亮热情的招呼想起：“来一套呐您？”

煎饼果子。

一勺面浆淋在灰黑色圆台上，一推一转，滋啦啦热气将面粉吹成一张圆圆的薄饼。薄厚均匀，边边还破了些，像极了夏天槐树下大爷背心上的小洞洞，高温很快把饼催熟。只见大叔单手抓起一只蛋，敲开，落下，一气呵成，蛋黄蛋白被高温逼出色，蛋液及时填补了面饼边缘的小洞。加了鸡蛋，香气扑鼻。大叔记着食客是否要葱花，从容抓起一把撒下，泛白的面饼，黄色的鸡蛋，拖着一粒粒青绿的葱花，好像秋冬的萧瑟也暂时可以忘记的了。

稍一走神，大叔单手夹着面饼，唰地一声翻了个面儿，在葱花刚站稳脚跟的时候。定睛一看，圆饼依旧，平滑如初，只有滋啦啦油在叫，风吹着树叶，悄悄响。

翻面是大叔一绝活，据说老师傅才能单手完事儿，若是写成文言，估计大叔也是喜怒不形于色，淡淡来一句：“无他，手熟尔。”

可现实并非如此，大叔喜欢和这些学生党聊天，“天津揣俩鸡蛋摊饼的多，这边没（mei4）有。”大叔笑着说起老家人们带鸡蛋摊饼的景象。不禁让我想起老家塔脚桥头，爷爷摸着俩自家鸡下的蛋，找肠粉老板给孙儿加餐。后来修路，歪歪斜斜的道路变宽变平了，推着车的小摊不见了，肠粉的卤汁尝不到了，风吹过，树叶落在护城河里也飘不见了。

“果子还是果篦儿？”大叔问着卷啥吃。果子就是油条。果篦，更多人叫薄脆，形象。旧时果子和果篦都是现场炸的，香脆热乎，现下也只能靠二次加工去领略所谓的内有乾坤了。刷酱，卷起，切开，纸袋撑着，一袋一个，热得烫手。

从摊饼到装袋，不过两分钟左右。一口咬着，薄饼是绿豆面和成，带着独有的清香，果子酥脆，松软的面饼夹着蛋的香气，热乎乎嚼着。记得郭德纲相声里说过这面用羊骨汤和成，若是有这口福吃到，估计那面饼都带着甜吧。

台湾手抓饼也是好吃得很，只是加不到这果子和果篦，虽有猪扒鸡扒等肉味，可口感也尽是软韧，没了香脆的饼，舌尖怎得狂欢？

满口欢喜，空落落的感觉暂时得到缓解。据说旧时戏子唱完戏，主人家会下厨摊饼吃。试想着上一秒还唱念做打，这一秒便围着桌子啃饼，果篦卡兹卡兹响……台上卿卿，台下我我，不是你共我。管它，吃饼。

十一月了，冷的天很快会更冷。夜深了，裹着煎饼果子的香，朝更深的夜走去。

文 / 蔡浩杰

图片 / 网络

BGM / 一如年少模样 - 陈鸿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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